三更时分,士兵进来送了饭,地上放着盆子,那小兵说“我喂两位”
“我来吧。”周瑜说。
周瑜手上的绳子打了个活结,他脱出手来,摇醒孙策,说“吃饭了,伯符。”
孙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,眼睛已经有点
天明时分,信使带的兵进来提人,揪着孙策的头
士兵将两人关
孙策摇摇头,示意他过来点,外面的士兵又将木棍捅进来,给了周瑜脑袋一下。周瑜被那一棍打得天旋地转,撞
木囚笼险些被孙策所撞破,所有士兵吓了一跳,不约而同退后半步,周瑜忙靠着孙策,知道他真的动怒了,低声道“别。”
孙策愤怒喘息,渐渐平静下来。远处传来号令,车队起行,押解的士兵一时间无人再敢来惹。
程普、黄盖与信使说了什么,周瑜不知道,但是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,沿途没有人来折辱他们。孙策一直都
“喂。”一天晚上,孙策小声说,“你不睡觉吗”
周瑜侧头看着孙策,说“你
孙策的呼吸里带着灼热,他的皮肤滚烫,连日带伤赶路且淋雨,令他
“坚持住。”周瑜说,“我们马上就能走了。”
这是个乌云密布的夜晚,老天仿佛十分厚待周瑜,
飞羽还
没有回来。
按照路程,鲁肃从舒县抵达公安,全力以赴需要五天。先前已经提前三天送出信去,路上又走了两天,万一鲁肃的船只到不了公安渡口,后果简直不堪设想。
“你记得吗”孙策忽然说。
“什么”周瑜看着孙策的眼睛。
“自打咱俩认识,”孙策说,“一路上就都
周瑜笑了起来,说“身
孙策问“子敬到了吗”
周瑜说“还没有,至少飞羽还没来,我
他们的交谈声音很小,一名士兵过来,轻轻敲了下囚笼的栅栏,将一把小匕首放
刘表信使带来的军队不足四百,
“动手。”孙策说。
“再等等。”周瑜答道。
“赌一把”孙策说。
变故突如其来,孙策最先割开绳索,撞开了牢门,长沙军今夜和衣而眠,一直紧张地等待着孙策的号令。此刻一听哨声,便手握武器,朝着荆州军展开了冲杀
四百人,猝不及防,不到一刻钟就结束了战斗,尸横遍地。程普拖着信使过来,孙策一剑斩了,翻身上马,喊道“走去公安”
“船到了没有”黄盖
周瑜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。
“先去再说”孙策喝道。
大部队
“逃了几个”孙策喊道。
“逃了不少”朱治遥遥答道,“没时间了明天襄阳追兵一定会杀到船已经到了吗”
所有人都
四更时分,长沙军冲进了公安县内,不到半个时辰,县府缴械投降,根本无法与
数千长沙军抗衡,长沙军缴了县内所有的马匹与武器,退到码头。
天蒙蒙亮,江水一片灰,江面上起了大雾,雾气里什么也没有,目不能见五丈之外。远处水声作响,周瑜一袭深蓝色长袍,赤着脚,站
周瑜安静地看着浓雾,鲁肃还没有来。
“黄将军,朱治将军。”孙策骑着马,奔过士兵面前,说,“你们负责
“程将军。”孙策说,“你带一千人,散进公安全城,带上弓箭,
“再等等。”周瑜说。
整个码头上死寂一般的静谧,周瑜手握竹哨,面朝滔滔江水。
太阳升起,浓雾犹如长夜内萦绕的鬼魂,唰然散去,现出漫江的金红,远方群山之间,现出隐约的影子。
周瑜竭全力,吹响竹哨,哨声响彻天际。哨音中带着激动得无法抑制的颤抖,一声鸟鸣与哨响应和,飞羽展开双翅,划过长空,一时间江面上鼓声四起,四十余艘新船披戴着晨光,朝着码头靠近
长沙军
“鲁子敬”周瑜怒吼道,“你今天要是不来我就连命也没了”
鲁肃遥遥喊道“路上遇江洪,还好顶住了没迟到吧”
孙策笑着高喊道“来了就好”
大船接二连三泊岸,长沙军马上撤上船去,扬帆离开公安。然而江面上游,上百艘战船顺流而来,一时间鼓声大作,江心登时成了战场。
糟了周瑜心中一凛,算天算地,棋差一着
“蔡瑁将军
“速速归岸”
“否则一律杀无赦”
鼓声震天响,周瑜马上下令道“排开阵形”
旗手扬旗,四十二艘舰船旋转,丝毫不退,孙策问“不走”
“现
孙策马上纵身上了跳板,
雨
“中军突入”周瑜站
“突入”周瑜喊道。
“周大人”水军统领喊道,“战船未经撞测”
“突入”周瑜喝道,“一切后果由我负责”
中军猛然举桨,震天呐喊,朝着蔡瑁的前锋撞了上去
一声巨响,周瑜又喊道“左右合围”
说时迟那时快,左右两翼包抄上来,死死咬住了蔡瑁的前锋,荆州水军中军登时大惊退开,战船一撞,跳板瞬间推了上去,手持武器的长沙军以一当十,冲上敌船拼杀。
周瑜等的就是这一刻,当即长袍飘扬,手持赤军剑,身先士卒,冲过了跳板
“我来助你”孙策怒吼道。
孙策手持磐龙棍,一路冲来,紧接着抡起长棍,自天至地一扫,桅杆被扫得断裂,惊天动地地横倒下去。周瑜衔着竹哨,一时间颇有点气力不济,运足中气吹响,鲁肃那边接到旗令,鸣金。
战场内的船只绞
最后一刻,长沙军船只猛然退后,被撞裂的荆州军战船沉入水中。周瑜再
疾风正劲,扯帆远航,万桨齐飞,双方登时拉开了十里有余,眼看蔡瑁再也追不上,黄祖的军队已追上了公安码头,孙策、周瑜、鲁肃并肩站
孙策朗声大喊道“黄祖你我血仇,不共戴天终有一日,孙伯符将取你项上人头,以祭先父之灵”
公安码头上,黑压压的军队渐远,消失于地平线上,四十二艘大船载着长沙军四千余人,乘风破浪下长江,归往江南。
五日后,舒县。
最后一场暴雨过去,水位渐渐地退了。长沙军驻兵巢湖西畔
,孤山以北,曾经的山中,当年典韦驻扎处被改成了军营,哗啦啦的流水顺着山涧冲来,汇入巢湖,众多人等总算得以喘息。孙坚出殡,吴氏哭得天昏地暗,全军相送,暂时葬
多年不曾下山的哑僧手捻佛珠,
而与此同时,袁术的招抚密信,亦送到了舒县。
孙策双目通红,走
吴氏已被周瑜母亲接回家中,余下人等朱治、黄盖、程普、陆琨四人,韩当则回营照看军队。一切都已办妥,眼下便到了安排后路的时候了。长沙军千里迢迢而来,驻军此地,长沙太守印节早
鲁肃
“来,各位将军请喝茶。”周瑜洗过杯,亲手一杯一杯递给四员大将,外加不
否则早
“这些天里,”黄盖说,“多亏了你,周公瑾,若不是你
整个长沙军除却最后的一点军饷辎重外,如今已全是周瑜养着。周瑜却不敢有丝毫居功之意,忙道“大家都是为了主公。”
然而他心里也清楚得很,自己奉孙策为主,其余人未必,毕竟孙策太年轻了,面前之人,
况且以如今局势,孙策还未从丧父之变中恢复过来,栖身巢湖,只是一时之计,孤山内驻扎了这许多兵马,迟早袁术会找借口前来攻打,舒县县令更不愿担这干系。
回到舒县时,周瑜与县令约了三月之期,言明长沙军只是途经
、暂住,时间一到便全军撤走,更不会扰民,这才得以短暂容身。
“眼下大伙儿也清楚得很了。”程普叹了口气,将茶水一饮而,说,“客居孤山,总不是个长远之计,须得怎么想个办法,各位将军说呢”
黄盖年纪最长,
周瑜沉默片刻,听到外面花园里,孙策与小沙弥的交谈声,实际上现
说是一方大户或城主,周瑜却没有主人的自觉,频繁干涉长沙军的内政他心知只有
幸而诸人见周瑜千里赶路来寻孙策,纵是落难亦不离不弃,同生共死,终于将这名迟到的谋士视为己方一员。
“说到底,”黄盖悠然道,“如今也不必再将你当作外人,只可惜太守大人辞得早,否则以你才能,
“往事已去。”周瑜无奈道,“多说无益,容我多嘴问一句,各位将军对将来有何打算”
茶室内无人接口,陷入了长久的静默。
纸门一声响,被孙策拉开,孙策脱了木屐进来,周瑜要起身,却被他按住肩膀,坐了回去。
周瑜“办完了”
孙策沉默点头,拿起周瑜喝过的杯子,喝光了冷茶。周瑜再给他添上,孙策再喝,显然是渴得紧了,如此往复,直到一壶茶都被孙策灌下去。孙策喉结微动,才渐渐缓了过来,又仿佛是借着喝茶,
“节哀顺变。”黄盖长出了一口气,重重道,“胜败乃兵家常事,征战沙场,马革裹尸,为将之人近刀兵,便该当有一天料得到,自己葬身何处。你父一世叱咤江东,董卓、吕布,俱无人能挡他雄兵,如今已是死得其所。”
孙策点了点头,周瑜提着壶,去院里接水,看见哑僧正